从自然科学的角度说，自然是梅花的什么分子正随风散发着。但这样的语言很消极，没意味。如果用文学语言则可精彩表现。由此想到了林和靖的“暗香浮动”与李易安的“暗香盈袖”。兹分录如下：
林诗《山园小梅》
众芳摇落独喧妍，占尽风情向小园。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。霜禽欲下先偷眼，蝶如知合断魂。幸有微吟可相狎，不须擅板共金樽。
李词《醉花阴》
薄雾浓云愁永昼。瑞脑消金兽。佳节又重阳，玉枕纱厨，半夜凉初透。东篱把酒黄昏后。有暗香盈袖。莫道不消魂，帘卷西风，人似黄花瘦。
两者都有对于“暗香”的描写。于所在作品的意境中，恐怕很难比较出“浮动”与“盈袖”孰优。试列表说明二者特点。
| 比较词语 | 体 裁 | 物质状态 | 视听通感 | 空间宽窄 |
| 暗香浮动 | 诗 | 动态 | 明显 | 宽 |
| 暗香盈袖 | 词 | 静态 | 不明显 | 窄 |
也许，李词中“盈袖”用语的精当为其更精妙的“莫道不消魂，帘卷西风，人似黄花瘦”所掩盖。整首词体现的是李易安式的思念；而林诗颔联“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”，也十分为人所称道，整首诗表现的是林和靖式的悠闲。如果脱离各自的“母体”后细细品味，似乎林诗的“暗香浮动”更佳。
“香”本无形无状，只能用嗅觉去体会它。而嗅觉接收外界的香，只引起生理性的快感。快感不是美感，美感需要用眼或耳来感受。这样，只能借助于人的通感：明明是鼻子的事情，却通过想象用眼睛来观赏。于是，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香的“浮动”。这么一通感，快感转换成了美感，动物性的感受升华成了人的精神享受。另外，“浮动”的原因是什么？应该是微微的细“风”。风使“众芳摇落”之声，耳朵也可微微察觉，这又是一种幽美的“恬静”。
当然，“盈袖”也有独特的味道：不说“黄花”之香如何地满盈庭院——比如晏殊的“小园香径独徘徊”——而只提及小小之袖盈香，这种以小见大来说明时节和环境，也是令人赞叹的用笔。
评论